“您现在可以安全地关闭计算机了”，也许现在很多人对于这句话，还能发出会心一笑。不过就如网上的笑话一样，00后的孩子看到了软盘，惊呼爸爸3D打印了一个“保存”图标，这些过往的曾经，渐渐湮灭。回忆起来，却别样有趣。

在那个时代，也诞生了很多有趣的产品，甚至说一个功能模块，也具有鲜明的时代特点。这次的故事，从曲别针说起。

对，就是这个家伙：

Office助手

那年，在中文排版领域，WPS说一不二，在国内风生水起。由于盗版和本土化不足的问题，在Windows 95之前，Office在国内的日子并不好过。

到了Windows 98的时代，一切都变了。被江泽民亲自接见过的比尔·盖茨自然看到了刚刚开始现代化建设的中国所带来的深不见底的市场前景，也看到了当时叱咤风云的WPS对于自己Office办公软件的威胁，于是Office 97应运而生。从今日来看，Office 97也是Office历史上极为重要的里程碑。

不知道曾经的WPS中有多少如今指点江山的雷军所写的代码，总之即使到了Office 97，WPS的排版能力依然稍强。相比之前的Office，Office 97最为让人眼前一亮的功能，则是突然出现在屏幕右下角的Office助手。

眼神慵懒中透着不屑，偶尔瞥一眼正在工作的文档，露出一种特有的美式轻蔑。

正如所有软件都有“帮助”功能却几乎所有用户都不会看F1帮助文档一样，Office助手大抵也沦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当然偶尔蹦出来的提示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用处，但是用户似乎更喜欢“挑逗”这个Office助手，观看它各种动画效果。

Office助手不能说是开天辟地的改进，最多也只能算是一个“甜点”功能。Office助手一方面可能对于工作效率有所提升，另一方面也是微软在2000年左右对于操作系统发展前景的一种试探（详见之后的Windows Bob介绍）。而随着这种试探的深入，微软发现其前景并不像自己设想的那样美好，便悬崖勒马，快速去掉了这些功能。应该说，在Office的功能上，微软很少做减法。Office助手，成为一个仅仅是用了10年的功能（1997年至2007年），这对于Office来说并不是一段很长的时间。Office的Windows版本也大抵经历了Office 97、Office 2000、Office XP、Office 2003，在Office 2007中，微软毅然决然地彻底删除了Office助手这个功能（在Office 2003安装过程中，Office助手已经默认不被选择）。

但不可否认，Office助手让冰冷的机器仿佛有了一丝性格。小时候的自己，即使用不到Office助手，也喜欢没事“挑逗”一下。

According to Alan Cooper, the “Father of Visual Basic,” the concept of Clippit was based on a “tragic misunderstanding” of research conducted at Stanford University, showing that the same part of the brain in use while using a mouse or keyboard was also responsible for emotional reactions while interacting with other human beings and thus is the reason people yell at their computer monitors. Microsoft concluded that if humans reacted to computers the same way they react to other humans, it would be beneficial to include a human-like face in their software as people already related to computers directly as they do with humans…

根据Alan Cooper（Visual Basic之父）所述，Office助手的概念是基于对斯坦福大学一项研究的“可悲的误解”。研究表明，人们对着显示器大喊大叫的原因是由于大脑使用同一片区域负责操作鼠标键盘和与其他人表情交流。微软因此断定，如果人们是采用与人类交流的方式来与电脑交互的话，在软件中集成一个带有类似人类表情的助手会更有助于帮助用户使用软件……

（源自维基百科词条：Office Assistant）

微软很贴心地为用户准备了很多种Office助手形象。正如当时Office所附赠的剪贴画一样设计都极具时代特点。

Office助手经历了诸多版本的变化，设计语言和风格也较大转变，一些助手形象也被替换。对于普通用户来说，新的角色往往给人一点点新鲜感。在微软中国极速发展的2000年至2010年之间，微软对于中文的本土化优化也愈加成熟，并通过诸多手段，彻底战胜了WPS，或者说，战胜了所有类Office办公软件，成为当之无愧的执牛耳。

印象最深的Office助手，除了那个曲别针之外，就是微软为中国用户“限定”打造的两个Office助手：孙悟空和苗苗老师（繁体中文称Office小姐）。

当然最富传奇的自然是孙悟空。这是微软与《大闹天宫》的制作商上海美术制片厂共同设计的Office助手，融入了中国传统元素和现代的动漫设计语言。在使用中，孙悟空不时脚踩祥，不时摆弄金箍棒，好生有趣。

当然，从一开始，即使是小时候的自己，对于这个经常挡住按键菜单、让人分散注意力的玩意儿敬谢不敏，却依然要承认，这些可爱的小助手，让使用Office之余，似乎多了一丝陪伴。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从Office XP开始，Windows XP的搜索助手可以直接调用Office助手的各种形象，也算是福利。

Windows Bob

说到Office助手，则必须提起微软在1995年左右的“大跃进”成果：Windows Bob。

无论是Windows Bob，还是令比尔·盖茨折戟沉沙的“维纳斯计划”，都体现了比尔·盖茨这位严谨程序员出身的IT天才浪漫的理想化一面。无论软件硬件，都应该是和蔼可亲、便于使用、学习成本低的，这是比尔对于整个IT发展趋势的判断。但如何定义“易用性”，比尔决定采用一套完全区别于现行操作系统的设计风格来重构一下Windows 95之前的Windows Program Manager（类似于现在Windows Shell，在Windows早期版本提供程序界面管理，当时还没有“桌面”这个概念）。在内部，微软给Windows Bob起了一个类似于共产主义一样飘渺而又美好的研发代号“Utopia（乌托邦）”。显然微软也知道这套操作系统的界面概念行不通，但是却是微软推进人机交互的重要研究手段。

Windows Bob设想将传统的桌面替换成用户的各种房间，应用程序也是房间中各种摆设，譬如墙上的日历、桌上的时钟和打字机。在整个系统中，有一个黄色小狗作为系统的助手，随时响应各种问题，或者给出相关的操作提示。传统的操作系统中的“窗口”被各种类似漫画对话的“气泡”所代替。

在1995年推出这种风格的产品（当时Windows 95还没有发布），微软注定要被喷得狗血淋头。几乎所有的科技媒体都给出了极为负面的评价，毫无疑问，Windows Bob华而不实，而且带有太多的美国文化色彩，不利于全球化发售推广。

不过微软并没有真正押宝到这款谁看都不靠谱的操作系统上。事实证明，即使迎着Windows Bob的诅咒骂名，Windows 95还是漂亮华丽地出现在世人面前，成为微软帝国成功的重要基石。Windows Bob很多技术沉积了下来，并成功并入接下来的Windows中。

在Windows Bob中，那只经常傻乎乎盯着用户的小黄狗名叫Rover，而在Windows XP的文件管理器的搜索功能中，那只小黄狗也叫Rover。

伴随着Windows Bob的有点漫威漫画风格的界面而诞生的Microsoft Comic Sans字体，也被保留了下来，至今仍预装在系统中。

而在技术上，那只小黄狗被保留了下来，集成到了下一个版本的Office中。那个Office就是大名鼎鼎的Office 97。

没错，就是那个爱答不理、不屑一顾、没有什么用途的Office助手曲别针。

在Office 97上，微软采用了Windows Bob中的技术，定义为“演员格式”，文件扩展名为.act。Office 97中，Office助手还被憋屈地放在一个窗口外框中，颜色也不够鲜艳。不过从Windows Bob过来的微软一直不断改善着用户体验。之后在Office 2000中，微软便放弃了Windows Bob的技术，转而用Windows Agent技术构建。此后Office助手的文件扩展名就变成了.acs。不过在Windows 7之后，微软也放弃了Windows Agent技术。

不过站到今天的时间节点上回头看，或者当戴着HoloLens回头看的时候，也许发现，Windows Bob，在AR、VR等虚拟现实增强现实技术下，复活了。

另外，Windows Bob当时在国内波澜不惊，但联想似乎看到了商机。在1998年左右随机附赠的软件光盘中，联想附赠了一个自己开发的Windows Bob：我的办公室。

在一张800*600像素尺寸的犹如家庭装修展示图的3D渲染图片上，放着各种功能展示。譬如在右侧电视机附近是所谓的“休闲娱乐”场所，当鼠标点击之后，会显示其近景，以供用户选择不同的程序。

同时，在这款软件中，有集成了一个鼠标样子的助手。

“我的办公室”集成了WPS2000等诸多优秀软件，也算得上是国产良心，只是这种交互方式已经被Windows Bob证明不成功，所以这个随机附赠的软件并没有在市场上扬起一丝涟漪。

Windows Plus! Dancer

到了Windows XP时代，微软一路高歌猛进，势不可挡。Windows XP是微软理想化的“大一统”式操作系统。通过Windows XP，微软彻底解决了桌面操作系统中自己设计领域的几乎所有对手：捆绑的IE 6几乎打败了所有的浏览器，成为浏览器的事实标准；Windows Media Player几经更新，终于彻底战胜了RealPlayer。这时候，微软开始全面拓展自己的操作系统的多媒体功能，在Windows XP之后，推出了Windows XP Media Center Edition。

同时，微软也发布了一些有趣的小应用，配合Windows XP Media Center Edition，譬如Windows Plus! Dancer。

Windows Plus! Dancer是在桌面上显示一个舞者的小软件。当用户使用Windows Media Player播放音乐的时候，舞者就会出现，并跟随着音乐节拍翩翩起舞。

微软免费提供了5个舞者角色，而对于Microsoft Windows XP Media Center Edition 2005，则可以免费下载全部舞者。虽然这个程序支持所有的音乐播放器，但是只有通过Windows Media Player播放的时候，舞者才会根据音乐的种类（爵士、摇滚等）来匹配舞步。

在“后Windows XP时代”，Office 2003已经默认不再开启Office助手。Windows Plus! Dancer大概就是一种缅怀吧。

Virtual Girl HD

也许很多人感觉到微软提供的桌面舞者不够“劲爆”，于是诞生了一款满足人民群众切身需求的软件：Virtual Girl HD。

接下来的内容，请小朋友在家长的陪同下观看。

Virtual Girl HD设计非常贴心，角色可大可小，既可以蜷缩桌面一隅，也可以全屏高清播放。跳舞的舞姿也更为激情，颇有桌面逛夜店的感觉。

（事实上，想找出一个比较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Virtual Girl HD使用截图实属不易。）

瑞星卡卡

介绍完了国外的一些桌面助手，不妨来看看国内软件上提供的。认知度最高的，自然是至今依然喜闻乐见津津乐道的瑞星小狮子。

曾经，很多国产软件都加入了提供桌面助手的风潮，作为杀毒软件中知名度较高的瑞星，自然也不例外。

在一开始，瑞星的桌面助手是一把雨伞，在开启保护的时候是撑开的绿色雨伞。不过瑞星显然不满足这个死板的桌面助手设计，很快，瑞星推出了桌面助手小狮子卡卡。

最初，小狮子并没有那么萌：

正所谓萌就是正义，瑞星慢慢将小狮子改造成了现今模样：

当然，也有3D版本的，但是评价不好。

瑞星非常重视小狮子卡卡的开发，卡卡拥有非常多的动画效果。譬如长时间不用的时候，会仰头大睡，而且还发出呼噜声。一般开机进入系统后，小狮子就会蹦出来，冲着用户招招手，头上一个对话气泡：“你好，我是卡卡！”

虽然不知道为何瑞星给这个小狮子起名为“卡卡”，但是当时对于大部分用户来说这个名字还是挺名副其实的。安装了瑞星等杀毒软件之后，的确会在一定程度上拖慢系统速度。

时至今日，瑞星过得并不好，相比于其主营业务杀毒软件，网友却无时不刻怀念着这头可爱有趣的小狮子。于是网友制作了瑞星小狮子单独的安装包，在软件说明中颇具讽刺意味地写着：移除了无用的杀毒模块……

金山毒霸V的白大褂医生

不甘寂寞的金山在当年如日中天的金山毒霸上也推出了一个桌面助手：一位包裹的非常严实的白大褂医生。

相比于其他几个厂商的桌面助手，金山毒霸的桌面助手实在是缺乏设计感。一层不变的造型、刻板的动作、被口罩盖住的脸无法表现任何表情，这些都让金山毒霸中的这个桌面助手毫无意义。自然，也没有人在其消失后缅怀它。

Cortana

无论是Office助手还是桌面助手，其出发点都是通过更为直接的交互方式来提升用户使用体验。而所谓的形式也许并不那么重要，并不需要一个虚拟形象来专门负责交互。经过了这些年，无论是微软还是其他厂商，也逐渐从这种设计风格中解脱出来。起初通过这些助手或许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用户使用难度，提升用户交互体验，但是随着计算机的普及，这种功能反而愈发不那么重要。

就像经常被提到的拟物化设计和扁平化抽象设计的对比一样。拟物化设计有利于降低用户学习成本，而当大部分用户已经习惯了这些操作系统和操作逻辑之后，扁平化设计可以减少视觉疲劳，提升内容传达有效性。

当语音识别、人工智能、机器学习等技术趋于成熟之后，微软推出了自己的桌面助手的升级版、被称为个人助理的Cortana。

这次，没有了过多的形象设计，一个不断变化的圆环，就是整个虚拟助手的形象。但是，Cortana却能做到很多，也非常智能。唯一的缺点是Cortana缺乏移动平台的数据入口，虽然在三个移动操作系统中都有Cortana的应用。而当Google的语音助理Google Assistant能力提升起来之后，Cortana已经不能说是最为聪明的语音助手了，只能称为最为聪明的语音助手“之一”。不过还好，Google在中文支持方面非常烂，本土化工作越来越不堪入目。指望Google Assistant有中文版而且匹敌微软小娜，恐怕还需相当长的时日，甚至可能没有希望。

总结

即使是虚拟助手，也是不断成长变化的过程。无论是支撑其实现的技术，还是整个行业对于设计风格的定义，都随着计算设备的性能提升而演进。之所以形象化的虚拟助手会被淘汰，可能仅仅因为是其不够表现张力。终有一天，类似“光晕”中的Cortana虚拟助手会被实现。人们会以最为自然、最为方便的方式与计算机进行交互，也同样得到自然的计算回复结果，一切就像聊天那样简单。